北疆日记

​12年前去过新疆，确切地说是北疆。此番再去，方位一样，线路不同，目的地也不同。新疆是一个需要去N次的地方。每次去，把那个最远处作为到达地，就算是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旅行。如此说来，上回“诗和远方”是喀纳斯，这次就是北塔山了。



云絮成了悬在天壤之间的配饰  和悦 摄

10月15日，太原寒意渐浓的时候，我们乘坐的SC4611航班昂首向西飞去。不同于飞往南方，飞机始终在云层之上，一片白云都不见；往大西北，陆地就在脚下，游离的云絮成了悬在天壤之间的配饰。从黄土高原到戈壁沙漠几乎没有过渡，那种以赭黄色为主色调的、神龙不见首尾的线条，相同走向的山峦阵列，不规则的冲积扇，及至蓝白相间的雪山出现。大西北就是这样以强烈的冰火对比、莫测的自然流变、雄奇的大开大阖，给目睹者带来难以言状的震撼。其实就观光客而言，舷窗外的风景也是旅行的一个部分。

三个小时以后在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降落，指点着路前方的“皮牙子”大厦与乌市擦肩而过，下午两点、亦即当地时间正午抵达了昌吉回族自治州、山西援疆前方指挥部驻地。深秋时节，街道两旁金黄色的树叶、异域格调的建筑，当然还有稀少的人群，令人向往。当晚，下榻五家渠温德姆（WYNDHAM）酒店。

五家渠市2004年才设立，既是兵团第六师师部所在地，也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直辖的县级市。按照师市合一的设置初衷，农六师不仅仅是将五家渠当作驻地，而是完全一体化。师长即是市长，书记等同于政委，下设机构亦与其它城市无异。那里的农六师办公楼旧址、将军纪念馆，以及王震当年生活过的将军府等等，依旧浸印着挥之不去的兵团痕迹，而人口构成、饮食习惯等以汉族占主流。五家渠距离乌市一个小时的车程，周正舒缓，端庄大气，鲜有内地城市的通病，加上绿化程度超过50%，其实是一个生活很舒服的地方。所谓“乌鲁木齐近郊具有军垦特色的现代化卫星城市”的定位，适得其所。

上次在新疆，质朴的熏衣草和薰衣草的味道长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当中。温德姆酒店的洗漱用品恰巧是久违的熏衣草，让我仿佛又回到了12年前。


奇台县、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奇台总场办公楼  和悦 摄

16日乘车前往奇台县、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奇台总场。按照当地人三个小时不远的习以为常，离开城市圈之后的北疆呈现出无与伦比的辽阔和天地无垠。在只遇到一位维吾尔族小伙子的吉木萨尔服务区，看到北庭古城、车师古道的景区介绍。奇台南倚天山，北部是北塔山，近两万平方千米的国土，不足30万人口。在奇台，我们慰问了农场的子弟小学，与农场职工进行了书画互动，午餐是别具一格的拌面。一起吃饭的场长王永信先生祖籍河南，个子不高，甚是健谈。作为“疆二代”，他已经是地道的兵团人新疆人。他如数家珍地推介奇台推介他的农场，奇台奇台，创造奇迹之台；奇台小麦，全疆有名。期间，还遇到一位来自山西吕梁的年轻人，他在奇台建了一个面粉加工厂，生产曰“域金香”的面粉，虽然价位不低，但销的很好。


雪山、松树，远近皆景  和悦 摄

当日下午去一万泉看雪山。这个直截了当的地名，源于传说中万泉峰脚下有一万个泉眼。万泉峰隶属于天山山脉，如同在乌市看到的天山一样，巍峨陡峭，一尘不染，常年白雪皑皑。金庸的武侠小说里，把天山描绘成一个高手云集、与世隔绝的圣洁、神秘世界。另一方面，东西走向的天山不仅天然地把新疆割裂为南疆北疆，同时连接起了哈萨克斯坦等三个国家。如此近距离仰望和感悟雪山是第一次，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：悠然心会，妙处难与君说了。在业已泛黄的草坡上下徜徉，浑身充满了活力。一株独立的松树，几匹自在的骏马，沟谷里的清流自雪山而来，要流向那里去呢。

当晚入住奇台农场的圣泉酒店。

17日驱车赴北塔山牧场，开启此番最远的行程。北塔山牧场高踞新疆东北角上，与蒙古国接壤，即便在北疆人看来，那里也是一个遥远的地方，不止偏远而且人口稀少。约5个小时沿准格尔盆地东边缘奔驰在路上，准东煤田、芨芨湖、萨尔托海及清河等路标、收费站渐次而过，剩余的路程就只能靠似是而非的地貌来区别了。依次是生长着梭梭、红柳的戈壁滩，如帐篷般隆起的、寸草不生的高地，褐色裸露连绵的山丘。如此排列，大体上反映了这里地表进化或退化的进程，人为的因素，于此似乎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。大自然的状态，有时候只能交给大自然；否则，适得其反。


由山西援建的北塔山牧场保障性住房  和悦 摄

北塔山牧场于1952年由当时的新疆军区设立，比兵团成立还早了两年。如今，它是农六师所属最为偏远的团场。北塔山常住人口精准地为4066人，哈萨克族人占绝大多数。在那里援疆，担任常委、副场长的、来自山西晋中的贾翀矛君戏称，加上他是4067人。北塔山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大家族，一般不会有外人来；若有，一看便知。如同这里的牛马，自己放牧自己，轻车熟路回家。主人数数少了，才会去寻找。

北塔山为新疆东北边陲要塞，地广人稀，地理位置特殊。由此北上逾60分钟即为中蒙边界零公里界碑，有幸到了那个地方，斯为后话。


北塔山为新疆东北边陲要塞  和悦 摄

北塔山类似于内地的特色小镇，民族风格，依山而建。山顶上后建的玲珑塔，边上立着“留恋北塔”四个大字；仅有一家叫做容锦 塔山的宾馆，一所全部是哈萨克族子弟的寄宿制小学，一家“五家渠国民村镇银行”，几爿小店的商贸市场；由山西援建的保障性住房——哈萨克人居民小区，白墙橙顶，四层小楼，靓丽夺目，其后是一顶顶固定的白色帐篷。小镇四周，零零星星的绿植和树木显得尤其珍贵。



哈萨克人好客，只要有人找上门来，一定会敞开家门盛情款待  和悦 摄

在北塔山牧场小学的教室里，我们向学校赠送了书画学习用品；看到穿著统一，精神饱满，昂扬向上的哈萨克人下一代，内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温暖。在一户哈萨克人家里，满地铺着自制的地毯，茶几上摆满了丰盛的民族食品。塔塔尔族的、北塔山牧场沙副政委告诉我们，哈萨克人好客，是一个没有乞丐的民族。只要有人找上门来，一定会敞开家门盛情款待。告辞时与裹着白丝头巾的老奶奶拥抱，老人家用维语说了同样的话。晚餐在蒙古包。穿透夜空的歌声，未知能飘多远。

是日晚，北塔山复归宁静。现在回想起来，北塔山的宁静，才是真正的宁静吧。

18日前往中蒙边界、中蒙会晤站，慰问在那里的军人，赠送书画作品。如果说此行难得，那么动身时漫天飞舞的雪花就更是可遇不可求了。驱车北行，大漠之上，原来干燥单调的、缺少生机的世界披上了洁白的盛装。在边境检查哨所与哈萨克警卫寒暄，在中蒙界碑擦拭国徽，在中国乌拉斯台口岸的院子里留下第一行脚印，在风雪弥漫、好像只有我们自己的、刺骨的寒风里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升腾起如火的热情，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和自豪。

往返不足三个小时的行程，北塔山之行也就画上了句号。下午一点，匆匆吃过午饭即启程返回五家渠。

回望北塔，“留恋北塔”，渐行渐远。


层林尽染,漫延天际的胡杨林 和悦 摄

19日开始的活动在五家渠周围，对我这个晕车的人，无异于解放。老龙河胡杨林，不是新疆最美的，但却是距离城市最近的胡杨林。据介绍，作为次生胡杨，其平均树龄也超过了100岁。隶属于农六师的唐庭霞露酒庄，是国内蜂拥的酿造红酒大潮中的后起之秀。品质不错，新近获得了国际金奖；产量不大，年产量不到200吨。上次在去喀纳斯的路上幸遇普氏野马，这回在五家渠端详了传说中的汗血宝马。



乌鲁木齐国际大巴扎一角  和悦 摄

下午慕名去了乌市的国际大巴扎。充满民族风情的建筑，琳琅满目的商品，磊成墙的馕，以及维吾尔族年轻人围成圈、不住地跳着的、激越铿锵的舞蹈，令人印像深刻。期间，五位山西画家远赴南疆图木舒克，为山西新近援建的民居画墙画。有道是，坐着飞机画墙画，骑上毛驴去北京。图木舒克距离乌鲁木齐超过1000千米。

20日上午，“大美三晋 情系新疆”——山西省、六师五家渠市书画作品联展，在当地美术馆开幕。书画为媒，晋疆情深。文化和艺术以其独具的魅力和功能，在支援边疆建设、共同协调发展的国家行为当中，在各地对口援建、交流交往交融的纽带桥梁牵系之下，描绘出如胡杨薰衣草织就的锦绣图画。

21日，搭乘海航HU7843航班，从乌鲁木齐返回太原。